點讀華山384
Aug 15, 2019
企業與人及社會的共生對話 ——「生態綠」余宛如x「點點善」葉文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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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 15, 2019

 

從公平貿易的社會運動者步入國會,「生態綠」共同創辦人余宛如是社會企業走向社會創新的實踐者與見證者,藉由她長期的社會觀察得以從社會創新反推台灣社會企業的窠臼;而作為社會創新的實踐者,「點點善」召集人葉文宏Mark則認為「創新」是始終存在且一直發生的實驗,而社會企業最大的考驗則是在人性的灰色地帶中找到共生的對話方式。

圖說:生態綠咖啡館的概念源自16世紀的倫敦咖啡館「ONE PENNY UNIVERSITY」付一文錢就能於此交流新知。

 

現今的公平貿易運動形塑於1960年代的歐洲,期間幾經社會型態的轉變和認證標籤的彙整,直至1997年催生出國際公平貿易標籤組織(原文:Fairtrade International,縮寫FLO),並在2002年發起「國際公平貿易認證標章」(Fairtrade)。要在商品上掛上「Fairtrade」字樣,生產者必須符合FLO的社會公平性標準,諸如友善環境、嚴禁童工、提高女性工作機會和收入等,層面涵蓋全球勞工、環保和社會政策。商家除了以合理價格向生者者購買原物料之外,還要額外支付一筆「社區展發展金」(Social Premium)協助農民成立合作社。

這場全球性的「賦權」運動,致力讓被邊緣化的生產者與勞工擁有自力自足的能力,作為農民合作社的一分子,他們有權決定發展金將投入社會哪個層面,比方蓋學校、教育普及化和基礎醫療的補足;也有農民藉此提升了產品品質,與商家發展長期合作。「培力」是公平貿易的主要核心,這與直接向農民購買,擺脫中盤商剝削的「公平交易」有所不同。

 

公平貿易-從社會共好到友善外交

2006年,余宛如與其夫婿徐文彥共同創辦了「生態綠」,成為華文地區第一批申請國際公平貿易認證的企業。那時,公平貿易對正要起步的台灣來說是一場「消費者社會運動」,余宛如必須不斷地與消費者對話,透過消費的力量來推進生產者的「權力轉移」;同時,為了擴張社會影響力,生態綠也轉換了多種商業模式,「收掉實體店面後我們改設工廠,投入原物料的把關,但是咖啡市場不公平的是:消費者對來源的辨別並不積極。」倡議公平貿易至今,余宛如雖能感受到台灣消費者在「倫理消費」上的成長,卻也一語道破了消費者在「咎責」權益上的消極,正是黑心與不實有機可趁的漏洞。

圖說:在創新國會中,余宛如扮演的不只是串接的角色,更是個「世代溝通者」。

 

解決社會問題是社會企業的價值核心,對余宛如而言,公平貿易追求的是全球性的社會共好,更是「友善外交」的媒介,「我曾在日本的機場看見標榜『OTOP』(One Town One Product)的商店,販售的全是非洲產品,那便是一種援助外交,一種國際的永續政策」,又比方同是聯合國成員的韓國是由歐洲在韓國的基金會來推動公平貿易;而香港更是由全球最早倡議公平貿易的慈善組織「樂施會」(Oxfam)來導入相關活動,「台灣最大的弱勢就是缺乏國際觀。」余宛如主張台灣要藉由軟實力與世界接軌,社會企業必須持續參與國際會議與論壇。

 

社會企業-自社會影響力走向社會創新

帶著創業家的經驗進入國會,在「社會企業」過渡「社會創新」的階段中,余宛如扮演的不只是串接的角色,更是個「世代溝通者」,「我們必須思考,為什麼這個世代要解決這些社會問題;這些問題又是如何產生,卻長期不被正視?」她認為新世代用他們得以負擔的方式實踐理念跟價值,而新的價值體系無法成行的原因在於沒有如同上一代那樣深厚的資本,台灣的社會企業多需要耕耘9年、10年的光景才能做出一些社會影響力,而近些年的創業人數、成功案例和擴大成功者,都只能持平甚或下降,「除了政策上的工具和資源沒有到位之外,也反映了台灣的社會企業沒有做到『累積』,沒有人想真正面對社會企業遭遇的困境。」長久以來,社會企業背負著大家的期待,所著眼的多是「如何加速成長」,反而錯失了許多社會創新的可能,「在社會企業時期,鼓勵大家去嘗試的過程是沒有的;社會創新反而是再回到源頭去審視、激發行動與創意。」

圖說:收掉實體咖啡店後生態綠改設工廠,投入原物料的把關。

 

誠如余宛如所說,社會創新延續著社會企業的精神從中再探究更多的可能,是一個社會發展進程的「名詞」;自2016年陸續推出社會創新計畫的「點點善」召集人葉文宏Mark則認為,「創新」始終存在,只是每個時代看重的議題不同,社會創新是對社會與人有所加分,「但在某些時候,多數人認為必須完成了哪些事才是創新,我則認為創新是一種一直往前推進的實驗,而不是一種『完成體』。」

 

 

▇ 社會創新反而是再回到源頭去審視、激發行動與創意 ▇

 

 

好比點點善在「翻轉天賦計畫」中讓設計師與憨兒共同創作視覺、在「天賦城市計畫」中透過車體裝置翻轉街賣革命、在「城市曙光計畫」中藉視力受限者敏銳的嗅覺共同創作調配多層次的香水,這些「實驗」都無法被「設限」能完成什麼,「我們總會例行討論要帶身心受限者做些什麼,但每次執行的結果都跟討論的不盡相同,那個不一樣就是一種創新可能。」

 

從不一樣中 看到創「心」的平衡

對Mark而言,所謂的「不一樣」講的是一種「平衡感」,好比在每個人的生命旅途中,會因起步快慢和目標不同使旅程有長有短,從相對位置看待彼此時,若能不比較高低,認同每個人的存在,就是一種平衡。

圖說:點點善的「天賦城市計畫」中,藉由造型可愛的城市補給車翻轉街賣革命。

 

這是Mark的生活哲學,是計畫發想的養分來源,也是點點善「公益融入生活」的實踐,「點點善的核心就是『看見優點』,然而社會企業除了公益面仍需要其他永續生存的條件。」對點點善來說,經由共同創作讓身心受限者一同參與,當他們多做一件事就多創造一種可能。

 

 

▇ 創新是一種一直往前推進的實驗,而不是一種『完成體』▇

 

 

在點點善,設計師們會將身心受限者繪製的線條轉化成畫作,再以商務的手法製成貼紙、包包、衣服等文創商品,目前也嘗試讓他們做網版印刷,「也許刷出來的線條不那麼飽和與均勻,但透過設計轉化後,反而另有漸層的美感」,Mark手指工作室牆上,一隻網版印刷的魚像在布包上浮潛。「來,噴一下!它有花香與木質味」這是「城市曙光計劃」中由「P.Seven台灣茶香水」引領視力受限者調配出的香水。點點善以購買版權或聘僱的方式,讓身心受限者有了「手繪師」、「調香師」等職銜,同時也負責產品後製手作包裝的生產線,點點善的整個商業模式都涵蓋在設計裡頭,包含行銷也是,實驗本身就是創意與設計聯想的過程。

圖說:身心受限者畫出的歪斜、粗細不一的線條,讓畫面更可愛了。

 

多數的時候,點點善的成員們要面對的不只技術上的難題,長期陪伴身心受限者還需要有堅強的心,Mark得時常留心同仁的心態是否仍正向,而他身為召集人的任務就是維持好團隊系統的運作,那些因長期陪伴而伴隨的心理壓力多半會隨著每個人的心理素質而代謝;對外,點點善要面對是更多「哲學性」的質疑,「今年我聘僱了2至3名的身心受限者為正式夥伴,但相較於去年我所服務的幾千人次,或許會覺得點點善的社會影響力變低了。」對Mark來說,如果開一家公司能讓一個身心障礙者穩定工作20年就很了不起了,點點善的目標並不在解決所有人的問題,而是期待能讓不同好好存在。他將點點善視作社會的公眾產,而他只是召集大家朝一個有趣的方向走的「用心人」,在不斷實驗中建構點點善多面向的完整。

圖說:除了繪製圖像,點點善也會安排身心受限者加入製作流程,讓商品從設計到產製,都能提供不一樣的工作機會。

 

在灰色地帶 找出彼此共生的對話方式

去年7月,點點善嘗試與人生百味合作,由點點善提供城市補給車、支付工酬,人生百味負責管理與供應人力,試圖結合街友和行動廣告突破既有的街賣現狀,也讓這個實驗成為行經所在的人們生活的一部分,然而造型可愛的車體並未如預期的突破大眾的心牆,在聘雇制度上也面臨了棘手的人性拔河,「勞健保和勞務給付的機制都會讓低收的補助變少,或是失去低收資格,導致他們可能連勞務報酬單也不願意簽了。」至今,Mark仍在尋找與街友們溝通的方法,這場實驗也讓他預見勢無可擋的社會隱憂,他從現今台灣的社會現狀來推理資源分配的可能:長照2.0將優先取得大比例的社福資源,無法獲得照顧的身障者將產生更多社會不均的隱憂。

「大眾的觀點影響著這個社會,而人性的灰色地帶最大。」Mark認為社會企業就像存在「灰色地帶」中的各種實驗,愈是閃躲空間愈小,解決方案就愈少。在社會企業追求創新的歷程中,這些哲學性的提問將不斷地把問題拉回原點探索,無論是以公平貿易作為權力轉移的生態綠,抑或將公益融入生活的點點善都在實驗與人與社會共生的對話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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